《启功教我学书法》出版,作者陈启智追忆恩师——“一身随意去还来”
《启功教我学书法》封面资料图片
著名书法家陈启智所著《启功教我学书法》一书,日前由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本书首次展示了从‘文化大革命’初期到改革开放时期,启功先生的人生经历、学术发展,弥补了当下出版物中歌颂有余、研究不足的现状。”在新书发布会上,著名作家、收藏家姜维群一语道出本书的价值所在。
启功是当代著名教育家、国学大师、中国古代文学研究家、古典文献专家、语言文字学家、书画家、文物鉴定家和诗人。作者陈启智以学生怀念老师的角度,真实记录了几十年的习书往事,带领读者深入了解并传承启功先生的学识、书法理论,也讲述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师生情:一朝易席一生缘
启功一生从未公开收过书法方面的弟子。但机缘巧合下,在特殊的年代,陈启智有幸成为屈指可数的,登堂入室向启功学习书法的学生。
新书发布会一开始,陈启智就回忆起二人结缘的往事。1969年秋天,正在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读书的陈启智,和启功一同在北郊清河农场参加收梨劳动。那时条件恶劣,师生二十多人挤住在一间破屋中。学生睡床铺,老师睡地铺,启功的地铺正在风口处。出身知识分子家庭的陈启智,自小喜爱书法,尤其敬重启功的书法和为人,看到此景,陈启智不由分说跟启功换了床铺。
正是这次换床铺,开启了陈启智与启功学习书法的机缘。15天的下乡劳动转瞬即逝,刚开始的书法课眼看就要结束。启功却告诉陈启智,以后休假时,可以来西直门里南草厂街小乘巷86号的家中继续学习。分手那一天,走了十来步,启功又回过头,把手弯成喇叭状大声地说:“记住!86号!”那神态,那声音,陈启智终生难忘。
从1969年到1972年大学毕业,陈启智每周末都到启功家学习书法。其间有一个周末,寒冬腊月,陈启智因参加同学聚会,未能按时前去。晚上回到家,父亲告诉他,白天家里来了一位北师大教授,还送来了几本字帖。老师的这次穿城探望,让陈启智再不敢旷课了。他说:“老师对我不仅是深度的关爱,还有殷切的希望,希望我学习书法不要半途而废。”
在《启功教我学书法》一书中,还记录了这样一件往事。20世纪90年代末,天津市古文化街内有一条碑廊,管委会负责人想请启功题写“天后碑廊”四个字作为碑头,出1万元润格。陈启智知道老师不喜欢写这类题字,但碍不过面子,不得已提了一句。启功自然拒绝,但随后说道:“为你书法展赞助的那个人,不是想要我一幅字嘛!这个我可以写。”当即提笔赋诗一首。
“启功先生一生随意洒脱,无欲无求,却待人以真,他的情怀为文化界树起了一个丰碑。”姜维群说。
学书法:绛帐奇殊绝艺传
正如发布会现场多位评论家所言,关注启功书法的人很多,但真正研究他书法理念的却很少。这本书无疑提供了难得的研究内容和一手资料。
从跟随启功学习书法开始,陈启智就仔细记录老师的教导和言行。一开始,启功就叮嘱他“扎好马步”:“写好汉字的关键是结构。所谓的汉字结构:最重要的就是中心的确定,这个中心不是像其他书法家所说的在字的正中央,而是在字的正中央偏左偏上的位置,就像人的心脏在人体中心的左上方一样。中心部位笔画紧凑、穿插匀称,而后向四方扩展,必然好看。”
启功在书法上的见解更是与众不同。陈启智曾问他,哪位老师对他学书法帮助最大?启功回答:“没有。我年轻时候诚心敬意地请教了不少老师,其中还有名气大的,他们说的都有道理,可是又都不一样,让我无所适从。其中一个说我腕子悬不起来,所以写不好。按他的说法就是,我能把腕子悬起来,就写好字了。这一点道理都没有,悬不悬腕,得看写多大的字。写小字也悬腕,纯属和自己过不去。”
启功习书无名师指导,全靠自学成才。“古人留下那么多好的字帖,就看你会不会写了。拿自己写的字和碑帖上的好字比较,看清差在哪里,再改进,再比较,这比求教老师领悟更深刻。”
至于古代讲书法理论的文章,启功更是直言:“对学字都没有什么帮助”,而临帖顺序,则是“喜欢哪一种就临哪一种”。启功有一句名言:“迷信由于误解。”
这样不走寻常路的豁达心境,让启功在恶劣环境中依然走到了艺术上的高峰。1976年地震时期,启功完成了专著《诗文声律论稿》《论书绝句百首》。陈启智说,那时启功还写了一副对联:“四壁如人扶又倒,一身随意去还来。”他当时患有“美尼尔综合征”,总头晕,对联中既似他的状态,又反映了他达观的生活态度。
对学生,启功更是毫不藏私,倾囊相授。他不仅把自己钻研的书法“黄金律格”完全传授给了陈启智,还多次指明其不要困在老师的套路中,应有自己的发展。于是在“黄金律格”基础上,陈启智将其简化,发明了“新米字格”,并受到了老师的肯定。
在启功的培育下,陈启智已经成为著名的学者型书法家。他出版了学术专著,经常在报刊上发表旧体诗并有个人手书诗集问世。他的书法,尽得老师真传,又遵师嘱写出了自己的风格。
回忆与启功的一世师缘,陈启智撰诗留念:“京北凉秋圆宿梦,一朝易席一生缘。无台无墨无临本,绛帐奇殊绝艺传。”(本报记者 李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