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乐系天下 风雅传至今——评《明清通州范氏家族文学与文化研究》

  21世纪以来，文学世家研究成为学界新的学术增长点，发展迅速，成果丰硕，为地方文化与古代文学研究提供了新的阐释路径。一般的文学世家研究，往往聚焦于传统科举联翩、簪缨相继的士大夫家族，而《明清通州范氏家族文学与文化研究》则致力于文学世家的独特形态和文化精神研究，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通州范氏家族，系北宋名臣范仲淹直系后裔,其家族自范盛甫迁居南通通州,经明、清、民国直至当代，诗文赓续，雅颂未绝，450余年间留下诗文8000余首（篇），形成了中国文学史上令人叹为观止的奇异景观。这个家族文主艺辅，诗画相通，堪称“文学世家”。作者力求超越传统研究的思维模式，拓宽研究对象，关注主流之外的布衣文学家族。在与明清其他热点家族的充分对比中，通州范氏诗文世家的独特形态得以清晰呈现，从而刷新了文学世家研究的范式，有助于帮助我们还原并认识文学世家兴替发展和社会复杂多样的本真面貌。

  《明清通州范氏家族文学与文化研究》分上下两编，上编对范氏家族的诗文谱系进行精审独到的描绘和阐述，既在宏观上对家族文学脉络进行考镜源流式的梳理，又在微观上对家族各代撰述进行辨章学术式的考订。在考辨家族文学著述及谱系的同时，作者还关注到范氏文学生成的家风与文化生态，如范文正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济世情怀，成为家族文人声气相应之根脉，也是维系范氏家族诗文赓续、雅颂不绝的纽带，以及家族子弟教育和文化联姻形成的濡化格局。

  光绪十五年，范当世与安徽桐城姚鼐第五世侄孙女姚倚云结秦晋之好，安贫乐道，以诗为魂，带来血缘的交织和文化的浸润。尤其值得关注的是，两人致力教育，积极参与了近代中国教育改革。范当世谋建了通州师范学堂，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所私立师范。南通女子师范学校是中国最早的女师教育学校，姚倚云担任首任校长，先后十五年。同时，作者还从多重维度出发探讨地域文学的发生机制。范氏家族带有通州一地鲜明的环境基因，如重视兴学、文教发达的人文传统，名家辈出、艺文繁荣的文化氛围等，作者也一一挖掘，精准研判。

  下编选取了范氏家族中的代表人物进行个案分析，重点研究范凤翼、范国禄、范当世这三位站在不同历史节点的关键人物。晚明范凤翼是通州范氏唯一一位立朝言政之人，清初范国禄是家族文献著述最为宏富之人，晚清范当世是家族中对时代文坛影响最著者，分别在不同时期掀起了创作高潮，拥有了超越一家、一地的影响力。这三位研究对象具有典型意义，其选择显示出作者具有的敏锐学术眼光与宏观微观相结合的驾驭能力。

  通览全书，《明清通州范氏家族文学与文化研究》结构恢宏，论证周详，环环入扣，有理有据。全书立足于扎实细致的原始文献，深入文学家族的内部机理和外部环境，既对文学世家传承的深层规律、成员特性与家族共性等加以分析和提炼，梳理家世谱系和文脉，分析家族文学生成的细节和过程。同时，从地域与文学的视角出发，通过文学与社会、历史、地理等学科的交叉研究，揭示时代政治、经济、文化对家族的影响，探讨各种因素对成员文学创作、家族文学发展的深刻影响，重点研究与一般关注相结合，以点带面，呈现出范氏家族动态、立体、多元的文学与文化图景，为明清的基层文学发展提供了家族视角。

  （作者：周建忠，系南通大学原副校长兼文学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