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日课：闻花吟柳试新笋，像古人一样过春天

　　西门媚画作：春山行

　　从去年夏天，写《四季日课：浮瓜沉李，垂钓浇花，像古人一样过夏天》，秋日，又有了《四季日课：像古人一样过秋天》。当然接下来应该是冬天，《花镜》里的冬日过法，十分合我心意。可惜，去冬十分不美，空气恶劣，心情就恶劣了。没办法像古人过冬，只能紧闭门窗，和室内花草相依为命。受不了的时候，逃去云南数日，略作喘息。

　　好在今春不错。

　　春天永是成都人的安慰。度过一个阴湿漫长的冬季，终于迎来好日子。太阳温和，花慢开，漫漫开。

　　重拾起陈淏子的《花镜》，可以把日子过美些，一扫去冬之恶。

　　关于春天的过法，他是这么写的：

　　“晨起点梅花汤，课奚奴洒扫曲房花径。阅花历，护阶苔，禺中取蔷薇露浣手，薰玉蕤香，读赤文绿字。晌午采笋蕨，供胡麻，汲泉试新茗。午后乘款马。执剪水鞭，携斗酒双柑，往听黄鹂。日晡坐柳风前，列五色笺任意吟咏。薄暮绕径，指园丁理花，饲鹤、种鱼。”

　　早晨要吃梅花汤啊。梅花汤是啥，听起来太风雅。我专门查了，查到古代文人通常称之为“梅花汤饼”。

　　宋人林洪在《山家清供》里说，把初开白梅细切，檀香煎汁，和面做成梅花形薄片，煮进鸡汤，就是梅花汤饼。

　　清透鸡汤里，沉浮朵朵白梅，暗香盈盈。据说，吃一盏就不忘梅。

　　这么清淡风雅，似乎跟眼下这个重口味的时代太不相合。我知道有人用樱花盐渍，再做饼干果冻。颜色应该很美，但也没古人的这个梅花汤饼讲究。

　　四川人生来重口，更别想品出梅花汤饼的微妙了。我只好自己改造，春天也要吃花应景。

　　吃的是玫瑰。从昆明带回的陈香玫瑰酱，香浓色美。睡前觉得有点饥饿，又不敢吃东西时，冲一碗藕粉，加一勺玫瑰酱调开。美味，又自我欺骗，不会长胖。

　　也用酱做过玫瑰饼干，玫瑰小汤圆。过几天，花园里玫瑰月季开得更盛时，还可以加入一点新鲜花瓣。

　　陈淏子指导仆人打扫花径，我执帚自扫，心情一样清爽。春天的早晨，再不赖床，每日早早起来，到花园里，扫扫落花，拿着花剪，东修西剪。看了樱桃花，樱桃花落了，又看樱桃一天天长大，变黄。又看桃花，桃花谢了，玫瑰月季又跟了上来。

　　上午，剪一两支花，插到瓶里，放到书桌上。正式进入写作时间。

　　这节奏，原来正好合了陈淏子。

　　“晌午采笋蕨，供胡麻，汲泉试新茗。”

　　冬笋、春笋、香椿，包括油菜苔、白菜苔、儿菜、豌豆尖，这些冬春季的蔬菜，是短促的美味，得掐着时间吃，错过一周半月，就错过一季，错过一年。

　　餐馆里也不大有这些时令特别紧的菜，得自己去菜市买，自己下厨。这种紧紧撵着春天做菜，有种特别轻快的心情。

　　可惜现在茶越喝越少，咖啡喝得多起来。

　　以前每年清明前后都要去蒙顶山买茶，现在想着茶农无节制地打药，喝茶的心就淡了。

　　“午后乘款马。执剪水鞭，携斗酒双柑，往听黄鹂。”

　　上午工作以后，下午就坐不住。得做点什么，才不负春光。有时两人出门，偶尔约上老友，带些零食，做短郊游。今春，我们已游锦城湖、植物园、龙泉山、丹陵。

　　“日晡坐柳风前，列五色笺任意吟咏。薄暮绕径，指园丁理花，饲鹤、种鱼。”

　　没出门的下午，常搬张小桌到花园。常常开始是想看看书，结果坐在花园里就看着花花草草发呆，忍不住又开始整理花草。

　　就像今天，本来准备出门，在花园里，看见樱桃正在转黄，鸟儿已经提前来啄破很多。赶紧拿出去年的网子，两人合力，把樱桃枝包裹起来。

　　上面包不到的留给鸟儿，下面的我们自己留下。

　　西闪说：我们跟鸟儿五五开。我说：“今年包得好，可以四六分账，我们六，鸟儿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