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南北朝的工艺美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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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的工艺美术,如同美术的其他部门一样,也是在汉代传统的基础上更前进了一步,还没有形成完全崭新的面貌。江南地区的开发,在经济上为南朝的工艺美术的发展造成一定的条件。中外文化交流的结果,可以见到在装饰美术方面有新的因素出现。
从一些出土的器物中,可知日用器皿,如博山炉,壶、罐、奁、灯等,仍多汉代的型式。文献记载,在衣冠文物制度上,南北朝皆有意地以崇奉汉代旧制为理想,以表示自己是悠久文化传统的真正承继者。在工艺技术上和艺术风格上,在南朝的齐梁以后,才显出带根本意义变化,即着重装饰,趋向华丽的风格。南朝的豪华奢侈风气在历史上是有名的。当时流行的侈艳绮丽的文学作品,不仅在内容上反映了那种生活,并且在艺术风格上也表现着共同的华丽倾向。南朝曾数次颁发一些禁止奢侈的命令,正说明奢靡风气之难以遏止。从这些命令中也可以看出当时工艺美术的风尚。例如宋顺帝升明二年(公元四七八年)诏令中禁止的东西中有“织成”(即后世的“刻丝”)绣裙,锦制的履,用锦缘边的席,绫作的杂服饰,彩帛的屏障,七宝(珠、玉等)装饰的乐器,附有金银薄片作成花饰的髹漆用具等。这些器物之属于六朝时期的实物尚未发现,但唐朝时期的,我们还能看见。南朝器物上的装饰已大量运用了花卉题材,并可想见是富丽的风格。这样就使南北朝时期的工艺美术成为隋唐工艺美术的前驱。
由于材料的限制,下面仅简略介绍南北朝时期的陶器、染织和装饰图案。
一、南北朝时期的陶瓷工艺
南北朝的陶器中最重要的是早期的越窑。
汉、三国时期的青色透明釉的炻器,在南北朝时期已被称为“瓷”,而有“缥瓷”的名目。而且当时已记载其产地是“东瓯”即现在浙江东部一带。今天实地调查的结果,可以确定这种青釉陶瓷的窑址集中在现在的绍兴、萧山一带。其中最有名的是绍兴的九岩窑和德清的后窑。这些地方的产品就是唐宋时期有名的越州窑的前身。
这种青色透明釉半瓷质灰胎的早期越窑的明器,曾在江浙各地的一些墓葬中不断发现。墓葬的砖上往往有东晋和南朝的年号,可以指示入土的年代。宜兴周处墓出土的艾叶灰青色釉的各种器物是典型的标本(公元二九七年),有镂空的瓷熏炉、扁壶、三足的砚、盘、耳环,及其他明器。早期越窑的器物的类型很多。除了普通常见的圆形扁盒及壶、罐等之外,鸡头壶是一种有时代的代表性的形式(图150)。还有一种附有复杂的装饰的罐和瓶之类,装饰都是用陶泥堆成凸雕式各种形象,如牌楼、亭台、人物、鸟兽等。这些形象不是相互孤立的,而是组成一定的场面,但其内容意义尚待考证。另外也有作成立体的动物形象的器物,如蛙形的小水罐、卧在盘中的虎、豹和单独制作的辟邪、骑兽人等(图149)。南北朝时期早期越窑的釉色,由于火候提高,瓷釉中的氧化铁还原过程较好,与三国时期的色泽相比,青色较深,黄色减少。
南北朝时期的早期越窑中,也出现利用较稠厚的釉汁斑点,使之保持还原不充分的氧化状态,而呈现深褐色,变成了青釉上的装饰。
透明釉的半瓷质的炻器,也曾在北朝的墓葬中发现。河北景县封氏古墓群(出土墓志五方,纪年最早的为公元四八三年,最迟为公元五八七年)中出土了很多青、黄、绿等透明色釉的尊、碗、杯、盘等。其中有四件特别高大的青釉灰胎的大瓶,上有莲瓣、璎珞等繁复的装饰,以其形制之大及风格上明显的受到外来影响的特色,在中国陶瓷中是重要的代表性作(图151)。
南朝也开始有黑色铁釉的陶瓷,是德清窑的产品。在东晋时代文献材料中,还曾见到广州白瓷的名称。
二、南北朝时期的丝织工艺
南北朝的丝织在艺术上和技术上曾经历一番变化,但由于具体材料的缺乏,尚不能有明确的认识。
十六国时期,石虎的都城“邺”(今河南安阳)也成为丝织中心。有专职的“织锦署”负责织造各种名目的锦。从这些名目可见,大致还是汉魏以来的花式,如大小登高、大小交龙等,都是有汉代的遗物保存至今的。北魏太和年间,曾废除了皇室垄断锦绣绫罗的禁令,而允许民间自由织造,这就使锦绣花式按照社会习尚自由发展有了较好的条件。
新疆吐鲁番阿司塔那地方的古墓中,出土物之最早者有东晋升平八年(公元三六四年)的,其中出土有“绞缬”和“臈缬”两种染色技术的最早的标本。这两种技术在唐代工艺中当再介绍。文献记载凉州绯色为“天下之最”。这都说明染色的工艺在南北朝时期也已达到一定的水平。阿斯塔那地方古墓也出土有东晋时期的狮子纹样的锦。敦煌莫高窟发现的早期遗物中,也有北朝末年的龙凤纹样的锦。这些锦上的纹样可以看出在造型上尚有中国传统的特点,但在纹样的组织构图上却是波斯风的。这些锦的残片,可见在技术上和汉代一样,是利用多种彩色的经线以织出花样,不是为今日之利用多种彩色的纬线起花。这种古代的锦称为“经锦”,以别于今日的“纬锦”。
三、南北朝时期的装饰纹样
在装饰图案方面,南北朝时期最大的变化是出现了植物纹样。
汉代传统的神话动物纹样,如龙,凤,斜方格的“棋纹”,并排的三角形组成的“垂幔纹”,以及云气纹的装饰等,在南北朝时期都还有一定的地位。尤其云气的装饰得到很大的发展,更富于飘动的效果。此时期新发生的纹样是“卷草”。
“卷草”纹样源出近东,后来流行于欧亚各国,而有各种变形,成为世界装饰美术中最普遍的一种纹样。卷草纹样在汉末的铜镜的边缘饰带中可以说已经出现,但在南北朝时期才开始流行。卷草纹样,就今日所知,应用在石碑侧面,墓志的周边,佛像背光以及敦煌的建筑装饰图案中。敦煌建筑装饰图案中的卷草纹样,由于是有色彩的,而且数量丰富,所以是可以进行比较研究的系统的材料。
北魏时期敦煌的建筑装饰图案中的卷草纹样,主要的都是二方连续的带状组织。有一些比较规律严谨,有一些则比较自由。规律严谨的二方连续图案多见于斗四藻井的每一桁条上。比较自由的多见于佛龛龛楣和洞窟前室窟顶的前后坡的人字坡间。
卷草纹样基本由叶子组成的。最简单的叶子是三个大瓣和一个小瓣分列于两侧。叶子组织排列的变形很多。从藻井图案中可见有单叶,有双叶,双叶又有两叶相向、相背或两叶相颠倒的不同。叶子的排列又有横列与纵列的不同。组织的方式上有平面的排列与复杂的重叠穿绕的不同。敦煌的藻井图案都是彩绘的。卷草叶子的彩色或作单色平涂,或用浓度不同的颜色由深到浅,逐层“退晕”,而产生了浮雕效果。卷草纹样有一部分在造型上后来明显地中国化了,卷草的叶子象火焰一样地飞舞起来,汉代流行的云气图案和外来的卷草相融合了。这一现象既见之于敦煌的建筑装饰中,也见于内地各处出土的北魏末年的墓志的边缘装饰上。
响堂山的卷草纹样的浮雕装饰,有特殊的组织和特殊的风格,和响堂山的造像一样是新的式样。
南北朝时期的植物纹样后来发展成隋唐的花草禽鸟的装饰。花草禽鸟在南朝已经开始,但尚缺乏具体的实物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