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二行书”里藏着怎样一出惨烈的家族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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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下第二行书”之称的颜真卿《祭侄文稿》中有这样一句：“尔既归止，爰开土门。土门既开，凶威大蹙。”作为文中提到的不多的几个地名之一，“土门”似乎揭示着《祭侄文稿》因何而写。这里的土门今属河北省石家庄市鹿泉区，古来就是太行八径之一，通衢三省。而鹿泉的得名有几个说法，一说为韩信“射鹿得泉”之地，另一说法取“擒获安禄山”之意，古称获鹿。有“天下第二行书”之称的颜真卿《祭侄文稿》正与安史之乱时期鹿泉土门关发生的惨烈一幕有关。

▍ 颜真卿《祭侄文稿》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唐天宝十四年（755），范阳节度使安禄山联合史思明起兵反唐，当时颜真卿及其兄颜杲卿分别任平原（今属山东临沂）太守、常山（今河北正定）太守。安禄山起兵之后，周围多有望风而降之辈。安禄山也以官职诱惑颜杲卿，颜杲卿一面对其虚与委蛇，一面联络周围不愿屈服叛贼的郡县官员。

▍ 左图为颜杲卿，右图为颜真卿。土门关战役之后，颜真卿前往寻找亲人遗骸，最终只找到了兄长颜杲卿的一只脚和侄儿颜季明的头骨。

彼时已经因得罪权臣杨国忠而被贬至平原任太守的颜真卿预料到了叛贼的阴谋，早已开始加固城池，囤积粮草，并暗中收养死之士为御敌守城做准备。之后，派外甥卢逖到常山相约颜杲卿起兵，以切断叛贼北去之路。颜杲卿得此消息大为振奋，认为如此便可让军队形成犄角之势，从而抑制贼军西进的锋芒。

当时，安禄山派李钦凑（新旧唐书说法不一，一说蒋钦凑）、高邈等人率五千士兵守土门关（今石家庄鹿泉境内）。一天，高邈前往幽州未还，颜杲卿便派人请李钦凑议事。晚间又灌醉了他，令属下将其斩杀。当夜，颜杲卿又听报说高邈已到蒲城，便让属下冯虔与安石埋伏在途中，天亮的时候，等到了高邈的前探人马，安石等人将他们都杀了。高邈到后，安石对他说：“太守在前面旅店备下酒乐，正等您呢。”高邈到地方刚下马，冯虔等人就将其缚住。当天，贼将何千年亦到此地，也被冯虔捉住。

要塞土门的收复，使得河北的十七郡又都归附了朝廷，叛军西进长安之路被一举切断。颜杲卿派长子颜泉明等人将李钦凑的人头及另外两名叛贼都送往京师。

颜杲卿的作战行动却只赢了前半场，原来，太原节度使王承业竟在颜泉明押俘报捷请求援兵的路上把俘虏都截留了下来，自己送往朝廷冒功领赏，贻误了战机。还有说法称，由于颜真卿此前得罪了杨国忠，故而颜杲卿父子没能得到朝廷的援助。故此，处于敌人武力威慑之下的颜氏父子很快被史思明包围，颜杲卿昼夜奋战，井水枯竭，粮矢皆尽，经历六日苦战，常山终于陷落。

史思明遂拉来已经被俘虏的三子颜季明威逼颜杲卿投降，颜杲卿不应，颜季明、卢逖便一同被杀，之后颜杲卿被抓至洛阳，安禄山气急质问道：“我升你做太守，有什么对不起你的，让你反叛我！”颜杲卿瞪大了眼睛骂道：“你得了皇上恩宠，皇上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反了皇上？我家世代为大唐臣子，恪守忠义，恨不能杀了你以谢皇恩，怎么可能跟着你反叛？”

安禄山气急败坏，断颜杲卿肢体而食其肉，并钩出其舌，问道：“复能骂否？”已经处于死亡边缘的颜杲卿仍然含糊地骂着，直到死去，时年65岁，其亲近家人皆被杀害。

▍ 电影《妖猫传》中安禄山（右）的形象

抗贼英雄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为玄宗身边的朝臣、权臣所褒奖，直到乾元元年（758），颜真卿将兄长、侄儿之英烈事迹禀明玄宗之子唐肃宗后，肃宗方才知晓此事。唐肃宗命颜真卿前去寻找亲人遗骸，最终只找到了颜杲卿的一只脚和颜季明的头骨。颜真卿在悲愤之下，于燕赵大地上写下了享誉后世的《祭侄文稿》。《祭侄文稿》之所以为后人传扬，不仅因为其在书法上的造诣，更源于流淌文字之间的气节与精神。

今日的土门关，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肃杀之气，而是一条生机勃勃、颇为热闹的特色街市，行走其间，既能从古建景观中回味千百年前的金戈铁马，亦能感受到作为三省通衢的土门关自古就弥漫着的烟火气。

▍ 如今的土门关已经成为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