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见一个时代——颜文樑与苏州美专的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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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世纪20年代初，新文化运动兴起，中国新式艺术教育蓬勃发展。在数年间，各类专门的美术教育学校或开设美术教育的学校不断涌现。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以徐悲鸿创办的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系，林风眠创办的杭州艺专，刘海粟留法前创办上海美专，还有就是颜文樑创办的苏州美专。岁月如梭，多少年过去以后，仅有苏州美专还依然存在。
如今，位于苏州古城沧浪亭畔，有着一座古罗马风格的西洋建筑，是几经辗转之后，苏州美专的旧址。从1922年9月，年仅29岁的青年画家颜文樑与胡粹中、朱士杰、顾仲华、程少川等好友就是在这里创办了中国近现代史上最早的美术学校之一——苏州美术学校，距今，已有九十多年的历史。
颜文樑(1893.7.2—1988.5.1)，生于江苏苏州，最早跟随其父颜元学习绘画，十一岁颜文樑以临《芥子园画谱》走上绘画之路，并且受父亲的朋友余觉、沈寿夫妇收藏西洋画册影响，开始临摹西画。十八岁他考入商务印书馆，后创办苏州美术专科学校，1928年入法国巴黎高等美术专科学校，1932年回国，主持苏州美术专科学校的教学，1953 年后任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副院长，浙江美术学院顾问，中国美术家协会顾问。正如中国美术馆副馆长张睛在“颜文樑文献展研讨会”上认为，回顾颜文樑先生的生平，是在回顾总结一个时代，亦是以此为切入点再现20世纪中国现代美术的真实容貌。
颜文樑办学之愿：他为苏州美专创办风雨奔走
1922年7月，颜文樑与胡粹中、朱士杰、顾仲华、程少川于海红坊苏州律师公会会所创办苏州美术暑期学校，是为办学之始。颜文樑一手促成的学校，招生成绩可喜，共招了一百余人，在全国如此高涨的办学呼声中，很多学生反映要办长期学校，颜文樑备受鼓舞，四处筹借校舍，几经奔走。9月，苏州美专正式成立，以了颜文樑多年之夙愿。
当时的办学条件非常拮据，虽然首期招生有十三人，但是颜文樑以身作则，教员全尽义务，不拿薪水，甚至学校连点灯费都无从着落。之后，黄觉寺、张紫玙等大学毕业生愿留校任职，徐则安、张念珍分任校务、事务工作。这些人与颜文樑志趣相投，愿同甘共苦。苏州大学教授、颜文樑先生的学生薛企荧认为，颜文樑校长一辈子默默的耕耘而不是宣扬，这也形成了苏州美专人的性格，不是宣扬，而是要埋头苦干做事情。很多校友基本上都是这种类型的性格，称其为“美专性格”。正是因为有这样一批的学人，才有了今天的苏州美专。之后，颜文樑又应苏州公益局之聘，任沧浪亭保管员，受命筹设苏州美术馆。苏州美专也从县立中学迁入沧浪亭内，正式定址。颜文梁还为美专长远发展，筹设校董事会，为日后苏州美专的发展贡献了巨大的力量。
1928年5月，应颜文樑的邀请，徐悲鸿偕夫人蒋碧微和儿子伯阳来苏州美专作演讲访问。颜文樑与徐悲鸿志趣非常相投，那是徐悲鸿归国后不到一年，在中央大学任教。在苏州的几日停留，给颜文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西洋的素描，教学方法等等。之后，颜文樑决心赴法留学。黄觉寺在《颜文梁与苏州美专》的回忆文章里这样写道：不二年，成批的大型木箱，一批批运到本国，运到学校，直到颜先生回国的那年，还陆续的运到。全部统计，大小模型，不下四百余件。多数为名家雕刻的复本。其中如：《掷铁饼》、《大卫头像》、《奴隶》、《拔刺》、《小孩抱鹅》、《蹲着的维纳斯》等等。还有专供教学用的人体解剖模型及马体和各种马体的动作及解剖。此外还有专门装饰用的古希腊瓶及各种浮雕。可以说，所选购的模型，各方面都具备。这是颜先生苦心孤诣和坚强意志的结晶。颜文梁又将法国学生用的画架、画椅、画箱等设备一一画下图样，标上尺寸，回国后照图纸复制成套画具。
“颠沛流离”的迁校岁月：颜文樑与苏州美专的一代办学楷模
归国之后，颜文樑与他的苏州美专在各方的支持、建议下，以校董会议讨论以后，签票三万元沧浪亭东侧的四亩地，以扩建新校舍。十四根巨柱的罗马宫殿式的房屋拔地而起，共三层五十余间房间，分别用于画室、办公室、自修室、休息室。苏州美专规模堪称全国美校校舍之冠，学校同时申请教育部批准立案同年10月，教育部批准苏州美专以大专院校立案，正式定名为苏州美术专科学校，简称苏州美专，这所学校终于结束了草野学堂的时代。
但是好景不长，1937年7月，卢沟桥事变，抗日战争爆发。8月，日寇入侵上海，长三角及周边地区失去了平静的日子。离上海不远的苏州也在九月遭受到日军的轰炸。苏州美专开始了他“颠沛流离”的迁校岁月。位于苏州的校址，颜文樑迫于形势乃告知同行师生，遣散回家，并约定抗战胜利后相聚再作打算。颜文梁先生同所留师生并家属经杭州、宁波抵上海。1937年10月，苏州沦陷，希腊式的苏州美专校舍被日军占作司令部。中国美术馆馆长张睛认为，这一阶段中国文化艺术的特征是“救亡图存”，因为当时我们国家支离破碎，战争、困难、疾病等等。艺术家如何做呢？有的人拿起钢枪到前线抗战，但也有像颜文樑先生一样把自己所有的积蓄拿出来，换回了西方所有的学术经验教学、培养一代新人振兴中华。
1938年春，颜文樑在上海王家沙一小学租得教室一间，开办苏州美专沪校。
1944年，苏州美专在宜兴设立苏州美专宜兴临时分校。
“至于精神上，在这八年的流浪海上，一面在艰难的支持下，几等于停顿。虽然在整个艺坛下，都成一般的现象；但各方面都未与后方绝缘，努力维持，这种艰苦生活，已够使整个艺坛，遂成苟延残喘而幸免没落。……这种痛苦现状，虽然维持了一个整时期，但绝不是一种根本的绝望。……非但不能阻碍艺术的进步，毋宁说更能坚忍，整个艺坛，便有像苏醒而呈现活跃的气象了。”残酷的战争没有吓倒颠沛流离的苏州美专，也让颜文樑在治学之路上越来越坚定。苏州美专在整个时代下，留下的不仅仅是一代学人之勤、一代学人之精、更在乎的是一代学人之精神与骨气。一次次的搬迁、一次次的破坏，一次次的损失，这些都没有让颜文樑放弃办学、治学的理念与动力。
春风迎新：苏州美专引领一代教育之先
1945年8月，抗日战争胜利，苏州美专在“复校委员会”的前期工作准备之后，于11月回苏州校址上课。苏州美专宜兴临时分校也迁至苏州本校合并，苏州美专沪校则改为研究室。复校后的苏州美专于1948年改为五年学制，分中西画两组，原有的实用美术组因设备在战时毁坏而停办。此时的苏州美专初具规模，各种体制相对健全，共有学生二百四十余人，教职员四十二人。人事、课程安排概况如下：
校长颜文梁，总务主任胡粹中，教务主任黄觉寺（后任副校长），训务主任商家坚，事物主任朱士杰，秘书陆寰生，校董代表吴似兰，舍务主任储元洵，文书主任顾友鹤，会计钱定一，出纳李霞成，书记陆昂千。教授及课程：西画并理论：颜文梁、胡粹中、朱士杰、黄觉寺、孙文林、徐近慧、陆国英；国画并理论：吴似兰、张星阶、钱夷斋、朱竹云、张宜生、凌立如：英文：黄恭仪；色彩：杜学礼；图案：商启迪；音乐：王之机；体育：程鸣盛：公民：陆宣景。
沪校研究室，其性质相当于法国之美术学院，校务由先生以校长名义暨秘书陆寰生兼理，主任为李咏森，教授有丁光燮、承名世、江载曦、张念珍等。
1952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大专院校进行院系调整，苏州美专与上海美专、山东大学艺术系合并，成立华东艺术专科学校（后改名为南京艺术学院），校址设在无锡，以原上海美专校长刘海粟任校长，颜文梁先生调任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国立艺术院，今中国美术学院前身）副院长。据中国美术馆馆长张睛讲，院系改革调整，对苏州美专这所学校打击是非常大，但是历史总是充满了变数，当时华东一专两年以后中央想把它搬到西安去，所有人已经上火车了，然后在火车站广播说你们这里不开到西安去开到南京去，然而历史又改变了。但是苏州美专的历史将永远留存下来，成为一代教育之楷模，影响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