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徽因回望民国的才女们

林徽因一直是我私心里的珍藏，无论她的才情还是爱情，她的做事还是做人，甚至她的名字，对我而言都打上了一圈理想主义的光辉，奉若暖阳。不论是偶遇提及还是倦怠时翻读她的诗作，都令吾神驰于春之灵动天机秋之梦幻缤纷之境。上天是何等美意，留驻芳华在人间！

今日借着读书会的因缘重温她与我的感动与回忆，并借此再次再次的回望那个才女辈出的民国时代，重新重新注视那些曾经与我震撼的身影和灵魂，倍添感慨。已是中年的我不再激奋的心，静静翻阅她们的红尘旧梦，回味着她们的前世今生：林徽因、张爱玲、萧红、苏雪林、陆小曼

（一）才女的才

特别值得一提的几位才女之才是绘画之才，张爱玲善画服装、设计及插图；苏雪林留学巴黎曾与潘玉良同学；萧红学过绘画，画家梁白波是她的儿时画友；陆小曼新中国时期曾是上海画院的画师；林徽因自不必言。她们都有艺术滋养了灵魂。

五位才女中，若算最奇的才，是张爱玲。她行文奇行事亦奇，大俗大雅广为人知。有一时期我爱她的文字正如吸食鸦片者之上瘾，欲罢不能。她的文字像一种美妙的毒药，其毒深入骨髓，其魅蔓延无尽。她完美的将古体小说嫁接到时代的魂魄之上，她是一个成魔者，注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注定她繁华如烟火后孤魂野鬼般的行踪和归宿。

最博的才是陆小曼，她自幼独享娇贵截然不同于张爱玲悲惨无依压抑痛苦的童年。她一身才艺，弹得钢琴唱得戏曲，作得诗文绘得丹青，虽皆不用力却各得其妙，可称全才。然而她又是五位女性中独好交际因而淡化了文化身份者。

最专的才是苏雪林，她一生不懈钻研学问，研究楚辞50年之久，自成一家。苏雪林一直被认为极右的作家，确与鲁迅极为不睦。最屈的才是萧红，她幸得鲁迅先生抬爱，抗争一生光芒初绽却饮恨而逝。

我称林徽因为最成的才，她的成依于个人的性情才华魅力，更依于她的一生伴侣与知音梁思成，相比其他几位才女的孤苦无依，他们相辅相成幸福美满。其实我认为她之幸自拒绝徐志摩那一刻便注定，我全无菲薄志摩之意，我亦深爱其人其诗，所以更加钦佩尚于青涩年纪的林徽因已具的理性与智慧！她的心是那么感性浪漫充满诗人气质，她的头脑又是那么理智明晰深具决断力，多么奇妙的合体！所以才造就了梁上君子林下美人的爱情佳话事业传奇。

（二）怎一个情字了得

孤傲冷僻若张爱玲，最终亦陷入情之泥淖脱身不得，可以说因为情，她这一生走得很难很苦。无奈才女多重情执著却往往遇人不淑。相知何如初见，若此生只是初见，岂不美满！其待胡兰成之有才无德者，尚拼劲身家性命去爱，后待赖雅之老病无助者，更重情重义不辞劳苦守护终了。而彼时张爱玲已是风烛残年，才终获自由与解脱，所以她最终默默孤单离世很可理解，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这结局正是她珍惜不易得来的自由与解脱的明证。

因着才情因着直与烈的性子，萧红总是为情所苦，与其说她为情所困不如说她为己所困。短短的31岁年华她的内心除了抗争还是抗争，从未平静，她是个激烈的矛盾体。爱着萧军雷霆万钧的力量与激情却痛苦于他的刚愎与随性。端木蕻良和风细雨之爱平复温暖了萧红创痕累累的心灵，却也只限于此，艰辛岁月萧红依然困苦着无助着，然而，就是这样的苦难日子也要到头了

陆小曼的性情是不同与其他人的轻飘的一种，她性情上的软弱之处很是分明，她不去深究内心，所以在志摩死后才后知后觉欲要痛改前非。她一生只抗争了一件事情，就是嫁给徐志摩。

苏雪林是其中最无情的一个，是早早从情爱世界中解脱的一位，象未承雨露就先行闭合的花朵，致力于结那学术之果。她忘情于研究，施情于博爱，平淡岁月自长久，她以102岁高龄辞世。我热爱的杨绛先生要超越她了，我要向这位同样从民国走出的才女致敬，这位重情多识、坚毅达观的女性是我的偶像，每次读到她的文字内心都感到无比的温暖与慰藉，开心的时候感受她大智若愚的幽默，不安的时候感受到她宁静宽广的力量，无论何时那强大的人性的光辉总在沐浴人心！

（三）同病相怜

自古红颜多薄命这句话看来没错，五位才女中除了苏辙后人苏雪林善始善终，其他均年纪轻轻就遭受病患困扰。备受肺病之苦终因过劳倒下的林徽因，困顿一生饱尝身心折磨与失眠头痛之苦的萧红，因长期便秘之痼疾且身痛体弱依赖吸食鸦片的陆小曼，21岁即悟到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虱子而一语成谶受尽虫患折磨的张爱玲，令人唏嘘！

（四）所幸何人？

林下美人遇梁上君子是为幸，而林之幸不止于此，中西博会深具学养的父亲，徐志摩的厚爱，金岳霖的友情诸多，上天赐予她的是丰盛的，有些短暂却又时间刚刚好。为张爱玲冰冷童年与多桀宿命注入温情的是姑姑、炎樱和倾两生相助的朋友宋淇夫妇，这些许的暖色也许对张爱玲至关重要。若探寻萧红心底的暖阳，那当之无愧是鲁迅先生，那是照着她的永远的光和热，所以她似乎有忆不完的鲁迅先生，以至受到端木的讥讽。苏雪林是五人中独奉宗教者，思想亦不同一般的因循守旧，传统的道德观或许致使她无爱（情）的一生，但她不抱憾，她博爱亲仁朋友众多，满足于朴素独立的生活、发掘学问的乐趣，这样的人生怎不独特美好？！

吾何幸，得认诸多佳人才女，惟自惭形秽，常愧无才无德，尤至中年尽失进步进取之心，是为记，是为悸。